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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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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4 章

謝峻以為這次跟以往幾次沒有差別,卻不曾想,這回好像比以往的情況嚴重很多。

衛生院的醫療條件有限,搶救室並沒有單獨設立,眾人只能把鄒家二伯推到相對安靜的角落,心電監護儀上越來越微弱的心跳昭示鄒家二伯的情況非常危險,醫生在靜脈推註完腎上腺素之後,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,趕緊去和家屬說明情況。

還是以往的說辭,建議鄒曉光轉院到大醫院。

鄒曉光欲言又止,很為難的樣子,看拖延的態度就知道依舊是和以往答覆一樣。

醫生搖搖頭,他們只能建議,至於接受不接受建議,那是病人家屬的自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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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天後的晚飯飯點,廣樂分店依舊是人流如織,店員們忙得腳不沾地,王玉也不好做個甩手掌櫃,也穿上圍裙幫忙煮粉燙菜,他之前一直在鄒家作坊做粗中有細的力氣活,煮螺螄粉這種小事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。

店員們也很欽佩身先士卒的小謝總,幹活只會更加賣力。廣樂分店自上而下都是齊心協力的一派景象。

剛到的鄒瑤都不禁感嘆,現在的鄒家作坊四分五裂,各懷鬼胎。

自她進門,王玉的眼神就註意到她,笑容可掬的調侃,“什麽風把你吹來了?”

鄒瑤神情嚴肅,沒有心思接他的話茬,“二伯病重,我們要一起去一趟衛生院。”

“病重?”他前幾天還在衛生院門口見過救護車接鄒家二伯住院,聽著謝峻的口氣以為跟之前一樣很快就可以康覆出院,怎麽短短幾天的功夫就病情惡化了?

“是呢……”鄒瑤嘆口氣。要是家裏的糟心事能少一些該有多好,她想過幾天清凈日子,好不容易熬過集中出貨日,現在又添親戚之間的爛事。“總之情況很不好。”

“行!”王玉脫下圍裙,跟身邊店員稍做交接,就跟上鄒瑤的步伐,前往衛生院。

在店裏人多嘴雜,鄒瑤也不好說太詳細,和王玉去衛生院的路上,鄒瑤才把自己知道的一些細節跟王玉說了。

鄒家大伯的私人小作坊或是他本人經營不善的原因,生意一向不溫不火,前段日子鄒瑤又強調了作坊親戚間分紅是金額制不是股份制,而大伯僅占有的一丟丟金額還早就被鄒玟兩夫妻賤賣給了蘇四,蘇四的後果大家有目共睹,大伯的那份算是間接的到了鄒瑤的手上。

各方面夾擊影響之下,大伯的收入銳減,消費能力自然一落千丈,向來大手大腳慣了的大伯斷了花銷,怨氣無處發洩,只能找到大伯母出氣。

大伯母被大伯打得遍體鱗傷,又不敢跟家裏其他人訴苦,怕被打得更厲害,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,被視她如珠如寶的小叔發現。

王玉愕然,鄒瑤卻穩住他,關於大伯母和小叔的私情,她早就知道,若不是她以兩人關系做要挾,她也不可能輕易拿到屬於小叔的那份管理權。

大伯母本來就與小叔在婚前有情誼在,小叔多年未娶心裏依舊惦記著她,眼見大伯母被打得渾身是傷,肯定不能坐視不理。

大伯作為家裏長兄,小叔不好正面忤逆他,在親情和愛情之間,他兩邊都不想放棄,於是小叔萌生了帶大伯母私奔的想法。

事有湊巧,兩人在約定好私奔的當夜,本來無人知曉,卻被在外面剛喝完酒回家的二伯撞見,二伯接著酒意還迎上去盤問兩人,還沒開口就看到兩人糾結在一起的手,頓時急火攻心,一口氣喘不上來,倒地不省人事。

王玉一路聽鄒瑤說著,還沒到病房門口,遠遠就聽到走廊那頭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,還有嘈雜喧鬧的聲音,男的女的年輕的老的聲音都有。

鄒瑤心下一驚,拉著王玉跑上前去,就見到病房裏面擠滿了鄒家一眾親戚,和一張空空如也的病床。

鄒瑤猜到了什麽,此刻喉頭苦澀,艱難發出破碎的音節,“……二伯呢?”

鄒曉光跪倒在床頭,手緊緊攥成拳,揮打在空空的病床上,只發出一聲聲悶響。他把頭埋到潔白的被褥之中,看不到表情,哭聲卻響天動地。

三姑強忍悲慟,邊拭淚邊輕輕拍著鄒曉光的肩膀,小聲勸他節哀。

女人們都或大聲或小聲的哭得哀戚,男人們雖沒有涕泗橫流,臉上也沒有好看的表情,都是愁雲慘霧。

本是同根生的一家人,如今卻有一個提前離開。

先前嘴上說著居心叵測的親戚,一旦離世,鄒瑤心底僅剩不多的同理心也被喚醒,眼淚抑制不住的奪眶而出。

王玉能做的,只有摟著她,陪著她,度過漫漫長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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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論是二伯病重垂危,還是家裏選定日子安排二伯出殯,小叔和大伯母從那夜之後都再沒出現。

家裏長輩們都覺得二人私奔給家族蒙羞,約定好之後決口不提,就當從此之後家裏再沒有這兩個人。

二伯的葬禮安排在三天之後,執幡的自然是他唯一的兒子鄒曉光。

親戚們都到齊,準備開始儀式,這時候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人影忽然闖入儀式現場。陌生是在場的大部分人都不認識他,熟悉是王玉對這人再熟悉不過。

這人就是之前他尾隨謝廣樂發現的神棍,招搖撞騙一把好手,裝神弄鬼搬弄是非,王玉對這人厭惡到極點。

吳天師提著個羅盤樣式的東西晃晃悠悠的出現,裝得倒是不經意路過的樣子。他探頭看了看出殯的隊伍,目光一頓尋找,最終鎖定在愁雲慘霧的執幡人鄒曉光身上。

吳天師過去拍拍他的肩膀,聲音很洪亮,清晰的能夠確保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到,“小兄弟,你家有煞星,煞星不除,你家會一直災禍不斷。”

這話聽著怎麽有幾分耳熟?鄒瑤在幾天之前,也聽到謝廣樂上門找她說過類似的話,只不過當時謝廣樂說得更直白,說煞星就是她,叫她務必離開王玉之類的。

鄒瑤先前所在的互連網時代也有各種各樣的封建迷信,但手段相對更加高桿也更加隱晦,像這種直白的鐵口直斷在鄒瑤看來,就像是一場兒戲一般好笑。

鄒瑤只當做是無稽之談,根本沒有把事情放在心上,沒想到在二伯出殯的日子,故事又再一次重演,瞧著又是針對她的一場陰謀。

果然如鄒瑤所預料到的一模一樣,吳天師右手遙遙一指,目標就鎖定在幾米開外的她身上。

大家開始還不太相信,一個外人憑什麽評論一個自己人,直到他說著族中長輩被她克死、克病、克失蹤,平輩被她克不順、甚至被克身陷囹圄,越說越玄乎,似乎一一都可以跟鄒家發生的樁樁件件事情對上號。

家裏很多人開始對這個吳天師另眼相看,即便表面上仍舊是懷疑的神色,但疑惑的目光已經從吳天師處漸漸轉移到了鄒瑤的身上。

面對質疑,而且還是空穴來風的質疑,鄒瑤要是妄圖自證,只會越陷越深,鉆進有心人設置好的圈套之中,她才不上當。

“師傅,既然你說我是煞星,請問有什麽證據嗎?”

“你是陰月陰日陰時出生……”

“嗷……那所謂的陰月陰日陰時是幾月幾號呀?”鄒瑤問。

吳天師報出一個出生日期。

鄒瑤點點頭,既不承認也不否認,“師傅,你說的這個是陰歷還是陽歷的日期呀?”

“本道看相算命向來只看陰歷!”

“原來如此,師傅啊,”鄒瑤頓了頓,嘴角咧開一道燦爛的笑容,“你算的日子恐怕是別人哦!”

“什……什麽?”吳天師被質疑得措手不及。

“在身份證上登記陰歷生日是寧山鎮上特有的風俗,我想你應該是看過我的身份證,也專門去了解過風俗……”鄒瑤繼續緩緩說,“然而我媽媽是個外鄉人,她給我和我哥辦身份證的時候沒有遵從寧山鎮的風俗,我們身份證上登記的是陽歷的生日哦!”

鄒瑤的這個說法立即得到了鄒瑤哥哥鄒磊的點頭確認。

“是呢,陽歷生日就是你說的那個日子,但你算命依據的是陰歷呢,所以啊,你所謂的陰月陰日陰時出生,恐怕另有其人哦!”

“這……這……”吳天師被鄒瑤的說辭震驚得說不出話。

鄒瑤借機逼近他,正色道,“說!是誰指使你到處造謠針對我?!”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吳天師連辯駁都連不成語調。

鄒瑤轉頭跟背後的親戚們揮手,示意他們儀式繼續進行,不要被小插曲打斷。

嗩吶聲刺透耳膜,在吳天師聽來像是地獄索命之聲。他渾身顫抖,身子像蕭瑟秋風中被吹落的樹葉,不停地擺動。

鄒瑤目光森冷,凝視著他,“我已經給過你機會。既然你不肯說,那我只能送你去你應該去的地方。”

身邊的王玉接受到鄒瑤遞來的眼神,立即心領神會,上前就扭轉吳天師的胳膊,吳天師還妄圖想著掙紮,奈何根本力氣比不過年輕力壯的王玉。

鄒瑤刻意留心著周遭眾人的表情行為動作,如果跟吳天師有牽扯的,肯定會有細微的動作,哪怕是一點點表情的變化,然而,都沒有。鄒瑤感嘆,家裏這些親戚,在斷尾求生保存自身這件事上,奧斯卡影帝都只能自愧不如。

既然查不到幕後黑手,吳天師只能被王玉架著,一路扭送到寧山鎮派出所。

棋差一著,又一枚棋子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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